2008年12月27日星期六

转贴: 《今天》三十年

  《今天》三十年
    
    北岛
    
    
    
    一九七八年底,《今天》秘密诞生在北京郊区一间狭小的农舍。作为一九四九年后第一份非官方的文学刊物,它张贴在北京的政府机关、出版社和大学区。两 年后被警察查封,一九九○年夏天在海外复刊。三十年过去了。历史似乎不能前瞻,只能回首,穿过岁月风尘,我们看到那几个围着一台破旧油印机忙碌的年轻人。 而他们看不到我们。
    
    《今天》在中国出现,无疑与文化革命中成长的那代人有关。他们在迷失中寻找出路,在下沉中获得力量,在集体失语的沉默中吶喊,为此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今天》的影响远远超出文学以外,遍及美术、电影、戏剧、摄影等其它艺术门类,成为中国当代先锋文学与艺术的开端。
    
    三十年以来,中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和早期《今天》相比,在海外复刊的《今天》面临着远为复杂的局面:权力与商业化的共谋,娱乐的泡沫引导着新时代潮流,知识界在体制陷阱中犬儒化的倾向,以及汉语在解放的狂欢中分崩离析的危险。
    
    我要特别强调的是,一个民族需要的是精神的天空,特别是在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没有想象与激情,一个再富裕的民族也是贫穷的,一个再强大的民族也是衰弱的。在这个意义上,《今天》又回到它最初的起点:它反抗的绝不仅仅是专制,而是语言的暴力、审美的平庸和生活的猥琐。
    
    一本油印的中文刊物漂洋过海,在另一种语言的环境中幸存下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全球化吧。在这个意义上,依我看至少有两种全球化:一种是权力与资本共同瓜分世界的全球化,还有一种是语言和精神的种子在风暴中四海为家的全球化。
    
    在这里,我们和朋友们欢聚一堂。这并非为了告别的纪念,而是为了送《今天》远行,让我们更勇敢地面对危机迎接挑战。我相信,在大家的祝愿下,《今天》一定会走得更远,远到天边,直到和当年那些年轻人,和明天的孩子的身影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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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中国文学史甚至中国政治、思想、文化史来说,《今天》的出现、停刊以至流亡,将无可争议地被载入史册;但是,《今天》之于我,不是一段文学经历(至今 我仍然既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也不是生活中的一个偶然事件,而是生活本身。所以,我记忆和记录的,不是历史意义上的《今天》,而是我的《今天》,我命运 中的《今天》。
    ──徐晓
    
    想想看,《今天》曾经的政治批判态度,对新文化形式状态的直觉与追求,独立不羁的风格和承担责任的勇气,还有哪些部分可以和现今的时代,现今的社会对应的 呢?如果《今天》在今天的意识里不断的确证自己,提出对社会环境,对自身所有旧存规则和低级状态的批评,不断的破坏和再构文化形式,建立深刻的、更加独立 的方式方法,我们共同的三十年就不会白过了。那么,看看我们环境中的文化状态,我才认为我们最终还是要面对需要重新创始的今天。
    ──黄锐
    
    写下这些纪念文字的时候,我想到《今天》主编北岛的两个作品题目。「在废墟上」是他一篇短篇小说题目,发表在1978年底《今天》创刊号上,而「重建星 空」是他1989年住在柏林的时候创作的一篇诗作的题目,发表在海外复刊的《今天》上,收入诗集《旧雪》……《今天》同仁这三十年,前仆后继,离合聚散, 费尽心血,努力要做的全部的事情,我用一句话以蔽之,其实就是「在废墟上重建星空」……三十年过去了,我们是不是依然站在文学、文化和文明的「废墟」之 上?如果「废墟」已经成为历史,如果我们确实有所「重建」,那我们到底建立了甚么,哪里是我们自己的「星空」?
    ──万之
    
    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读到《今天》时,已经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杂志了,北岛他们三十年前油印的《今天》从未见识过。当时读到的《今天》让我耳目一新,我觉得这 是一本真正属于文学的文学杂志……这么多年,北岛和他的朋友们将这本杂志坚持下来,我知道里面的艰辛。什么是信念?这就是。
    ──余华
    
    《今天》也是永远的今天,《今天》在今天没有消失也不会逝去,只遗憾我们这么大的国家竟然容不下一本小小的文学杂志。记得《今天》十周年时,我和北岛都是 从国外赶回来相聚。到了二十周年,我们无奈,只好到日本去庆祝,尽管有那么多日本朋友和诗人、作家前来捧场,可《今天》的成员,却只有北岛、黄锐、赵南和 我四个人。如今《今天》已三十年了……岁月过得太快,生活又是如此真实。毕竟,《今天》仍旧活在今天,《今天》还在继续,《今天》依然是今天的《今天》, 直到永远……
    ──芒克
    
    有关《今天》的叙述已经不少,但它不是敞开的。虽然在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二○○八年,国内的一些回顾活动上把朦胧诗也当作改革开放值得纪念的一页,并朗诵 了北岛、顾城和舒婷的诗歌。但它是被作为可以一笔带过的历史。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国内要设立一个《今天》纪念馆有多大的可能性。
    ──严力
    
    《今天》一代属于文学的英雄一代。如果说早年的《今天》预示了此后三十年汉语文学的变化,那么一九九○年在海外复刊的《今天》是这一变化的历史见证,尽管 现今的世界整体上不利于文学,《今天》依旧守护着诗与文学这一心灵的净土,并致力于使伟大的事物复活。作为《今天》的同仁,我希望它更加开放,更少偏见, 不失风骨,以虔诚和艰巨的劳作,为汉语文学赢得更久远的美名。
    ──宋琳
    
    我本是鼓浪屿海滩一枚再平常不过的贝壳,经由《今天》,带上大海。是偶然的机缘,抑或历史的必然,让边沿与中心有了联接,我至今还不太清楚。只是在解冻与破冰时期,顺应人心,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微弱声音。
    ──舒婷
    
    一九八○年深秋,我在成都初次读到前两期的《今天》,那种深及神经末梢的针刺般的震动真是无以言述。这种震动广阔和宁静一如大海,却又带有蝉翼般的敏感和 细致。有时我会自问:如果没有这个不可测度的、索要生命的震动,没有这个初度震动的持续至今,我的写作会是什么样子。我在想:我们这代人,除了《今天》, 还有另一条文学的天路之旅可以走吗?转瞬三十年过去了,震动与纪念,写作与现实,心与万物,将往昔与未来对折在一起,合在一起。打开这个珍贵的重合,就是 打开时间的礼物:打开历史,打开今天。
    ──欧阳江河
    
    实际上,《今天》就是大陆新文学的源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文学写作在大陆有过近三十年的中断,或者说是名存实亡。《今天》的出现并非是延续,也不是复 兴,不是所谓的「兴灭国,继绝世」,而是意义远为重大的开端。恰如北岛的一首诗的标题所示,是「结局或开始」。无中生有以及先知的色彩是不可避免的。我本 人便直接受惠于《今天》的启蒙,是在它的感召下开始写作的……《今天》在我看来不仅是一本文学刊物,不仅是一群写作的人以及某种文学风貌,更是一种强硬的 文学精神。
    ──韩东
    
    多年以来,我常常与我的朋友和学生们谈起《今天》,对于那段已逝的或应该说仍在延续的文学传奇真有讲不完的话题,其中许多问题值得深究……一说到文学的 「政治性」,如今的中国写作者或学者就总认为必缺乏「艺术性」,而且还会振振有词地引用詹明逊所谓「第三世界文学的民族寓言」中的一个教条,即第三世界的 文学是「政治与艺术不分开」的文学。这里就引出了一个潜伏的问题:政治和艺术真的需要分开吗?是否只有分开才是好的文学?或者说是否只有分开才能融入「世 界文学」?另外,中国文学(从古至今)的主要特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柏桦
    
    在那之后,阅读《今天》杂志,成了我的一件持续的事情。从当年曲磊磊设计的黑白木刻封面,到现在印刷精美、以当代最著名艺术家作品为装祯的封面;这中间, 几乎能够看出中国民间诗歌刊物走过的道路。作为中国最著名的民间诗歌杂志,三十年,它涵盖了中国当代诗歌各个时期的广泛探索和个人表达。也呈现了各个文学 潮流以及个人的原生写作状态。今天看《今天》,它的意义还在于:三十年之后,中国的当代诗歌,还将生生不息,《今天》,还将继续见证这一过程。
    ──翟永明
    
    《今天》为中国的青年诗人们,特别是比《今天》元老年轻一辈的青年诗人们树立了一个榜样。诗人们看出,在诗歌出版不畅的情况下,自办刊物是一种可行的替代 办法:自办刊物可以团结一批同仁,这比单枪匹马地打斗更容易引人注目;自办刊物可以自由地展示诗人的美学主张;自办刊物是参与中国新诗建设和思想解放的有 效手段。可以说《今天》的出版形式为中国诗歌写作开了一个小传统。从此一部分年轻诗人对赢得官方或国家出版物的赞许失去了兴趣。有一段时间诗人们甚至私下 认为,要出名就得在民刊上出名,在官办刊物上出名不算数。那时民间诗坛的权力在某些诗人看来的确大于官方诗坛的权力。
    ──西川
    
    我很早就受益于《今天》的诗歌:在我十七岁那年,北岛的《回答》被我篡改成一首情诗送给了邻桌的女孩,后来她成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当我开始尝试写诗的时 候,《今天》已经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它与当年民主运动的紧密关联在客观上巩固了这种地位,如果一定要说一说留存于我个人记忆或者想象之中的「今天」派诗 歌,那是一种呈直角上升的、对于精神自由的追求,背景就是广场和夜空。我们这些后来的人或许更多地从古典诗歌和西方现代派诗歌中去完成自我教育,然而,无 疑是《今天》将一个裂缝演化成了一条地平线,从它的那个年代一直延伸而来,使我们感受到了自身写作的「合法性」。
    ──朱朱
    
    在当年各地蓬勃的民刊中,竟只有文学杂志的《今天》幸存至今,这是中国政治现实造成的不幸,却也是中国政治现实导致的「奇迹」。——诗人们有幸了。一九九 ○年,《今天》在挪威复刊,编辑部迁址瑞典的复刊第二期,发表了我的三首诗。第一首的题目是《语言公墓》……《今天》是参与催生当代中国新的美学、新的诗 学精神的文学摇篮之一。一群勇敢的青年人曾在思想贫瘠的土地上、林野中,编织起它、围护起它,这段历史应该被记住。
    ──孟浪
    
    我生也晚,第一次听说《今天》,那是高中时代,在某些读本中,均语焉不详,那时《今天》已经刚过了十周年。过了两年,第二次,触目惊心,是在顾城死后,关 于他的报道和回忆,也绕不开《今天》。又过了两年,在偏远的南海一隅,竟然有一个奇怪的人小梁借给我几本最新的《今天》……小梁上个月从多伦多给我打电 话,敦促我给她寄最新的《今天》,地球转了一大圈,事情总是回到从前。最好能回到从前。
    ──廖伟棠
    
    一本油印的中文刊物漂洋过海,在另一种语言的环境中幸存下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全球化吧。在这个意义上,依我看至少有两种全球化:一种是权力与资本共同瓜 分世界的全球化,还有一种是语言和精神的种子在风暴中四海为家的全球化。在这里,我们和朋友们欢聚一堂。这并非为了告别的纪念,而是为了送《今天》远行, 让我们更勇敢地面对危机迎接挑战。我相信,在大家的祝愿下,《今天》一定会走得更远,远到天边,直到和当年那些年轻人,和明天的孩子的身影合在一起。
    ──北岛

2008年12月26日星期五

青春梦工厂

题目借用彭导的《AV》的大陆译名。


饭岛爱的片子我看到的很少,但我要纪念饭岛爱,纪念的是无数个青春的梦,和最真实的欲望。

我从不羞于谈论AV,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说出“我从未看过AV”,并深感自豪,就如同可能他们也无法理解,我集齐松岛枫全集那一刻的快乐。

AV女优并不是一个下贱的职业。每一年世界小姐之类的全球选美比赛的时候,我们总是看见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代表美国出场,难道美国就没有美女吗?相信看过《花花公子》杂志的我们都不会怀疑这一点。光明正大的在摄像头面前赤身裸体,展示上帝赋予女性最性感最迷人的身体,是天经地义的。相比之下,腰间挂个号码牌被人点评,被评委指手画脚才是真正的侮辱与羞耻。而我们的文化里面,仿佛肉体上的暴露就是淫荡,而精神上的出卖,却并不被认为下贱。这样狭隘的唯物的思维模式,永远也不能欣赏松岛枫身上所闪耀的“人性的光辉”。

李宗盛的歌词里写道:“我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梦中的餐厅灯光太昏暗,我遍寻不著那蓝色的小药丸”。这是典型的中年人思维。他们更关注技术层面,他们的梦想很现实,很有计划,有铺垫,有晚餐,有昏暗的灯光,连伟哥也在他们的漫长计划里面。而我们不同,这是青年人与中年人的区别。诚然,我们都幻想着AV女优,幻想着做爱做的事。但在我们的幻想里,幻想的是清纯之火,幻想的荷尔蒙浓度升高,而IQ降低,幻想着无限的希望,幻想着美好的青春,幻想着生活有着无数种可能。

或许,不是或许,是肯定,许多年后,我们也沦为一个中年人,道貌岸然,不苟言笑,挺着肚腩,油光满面,听到饭岛爱死去的消息,心中或许一震,但表情依然僵硬,一本正经地说:“饭岛爱是谁?”早已忘记自己年轻时曾经做过的梦。

每个人生都有这么一个阶段,一个说什么都真的阶段,一个什么都敢做的阶段,一个做着不着边际的梦的阶段,一个充满美好理想与希望的阶段。这,是我人生最好的一个阶段,我很自私,我不把它献给任何人,不献给父母,不献给爱人,不献给知识,不献给事业,不献给诗歌,不献给摇滚,不献给任何事,不献给任何人,甚至不献给我自已。

我只将它献给生命本身。这是唯一的,最后的,青春的梦。

2008年12月24日星期三

平安夜病后看电影有感

平安夜。

早上去感怀赠别了一个朋友,放假后第一次吃早餐。

前几天降温,晚上跑出去拍灯饰照片,感冒了。今天窝在寝室一天,吃着别人带来的香肠和兔丁,还有澳门买回来的小吃,鼻涕长流。

把吉赛贝托纳多雷(Giuseppe Tornatore)的光影三部曲终于看完了。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和海上钢琴师早就看过了,天堂电影院倒是第一次看,这自传式的电影或许是导演本人以及电影史上的纪念碑式的作品,但对我个人来说,却很遥远。

这电影让我想起现在的电影院。

现在的电影院只是一个看电影的场所。每个人都傻逼的花50来块钱,拎着可乐爆米花去到安排在门票上的座位,看20分钟傻逼的广告,等着一部所谓大片的开场。每个人都跟木偶似的,两只眼影死死的盯着荧幕使劲看,情人们很少拥吻,上厕所也要赶紧回来,生怕错过每一个情节。看任何电影都要斟酌半天,思虑这50块钱花的值不值得,回去还要装模作样写篇评论。

以前人们看电影哪里有我们现在这么骚逼。

天堂电影院里面不需要刻意营造的黑灯瞎火,不需要工作人员拿着电筒带着你到你那精心挑选的座位;天堂电影院里面可以放肆大笑,尽情大哭,可以一起愤怒或者咒骂,可以牵你想牵的那只手,可以吻你心爱的姑娘,可以肆无忌惮,可心灵相通。

现在的我们去电影院都太苛刻,太计较,计较它有没有让我们笑,有没有让我们感动,有没有让我们被震撼。从前我们看电影不计较这么多的,我们只是去电影院,看着别人的故事,也进行着自己的故事,从前我们很穷,看电影也很便宜,但电影院里,我们却很富有。



拆掉天堂电影院以后,我们去电影院就仅仅是为了看电影;拆掉皇后码头以后,我们去码头就仅仅是为了渡海;如果再拆掉中大烽火台,我们去大学也就仅仅是为了读书了。

2008年12月19日星期五

依赖

依赖

每一天,我依赖着闹钟和手机
来确定真实生活和梦境的区别
矛盾的是
我竟然要去确定这些
我丝毫不想分清的区别
如果某一天真实生活与梦境不再分开的时候
或许会是比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更好的时刻吧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
一些人虽然酒精过敏
还是愿意沉迷其中长醉不醒的原因吧

每一次,当世界不能原谅我们的幼稚的时候
我们竟然试图用文字和语言去解释
不幸的是
早已有无数种语言在这世界上飞行
他们偶尔碰撞 产生火花
但不能确定
是爱与笑 或苦与痛
我们若能是sex pistols,为自由而享受沉默的痛苦
真想提把吉他声音粗野的操着这世界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
虽然地下摇滚又苦又穷
还是有 选择待在地下的原因吧

每一年,当假期降临的时候
我都自然地想起凯鲁亚克,切格瓦拉
可悲的是
这个古老的愿望总是欲言又止
来自远方的召唤只能在梦中长鸣
虽然早有Bob Dylan和Jack London歪歪扭扭的脚印在前方签署通行证
我们还是习惯给虚幻的愿望加上实物作为依赖
我无法想象载着一包袱的依赖去进行摩托车之旅
可是虚幻的愿望在梦中长存而依赖的束缚总会消失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
苦行的道路虽然长满罂粟
还是会有每个时代的年轻人忘记依赖 去旅行

2008.12.18

2008年12月2日星期二

语言(改写)

语言(改写自北岛的《语言》)

许多种语言
在这世界上飞行
碰撞,产生火花
有时候是爱情
有时候是仇恨

许多种语言
在这世界上飞行
相聚,然后分离
有时候是理解
有时候是误会

许多种语言
在这世界上飞行
对视,被迫就范
有时候是温馨
有时候是冷漠

许多种语言
在这世界上飞行
语言的产生
并不能增加或减轻
人类沉默的痛苦

2008.Dec.1